文章整理：刘堃

古琴

中国传统乐器已经流传了三千多年，留下了众多脍炙人口的经典曲目。《流水》是这些经典中最为大家所熟知的一首。传说《流水》是伯牙所作琴曲《高山流水》中的一个章节，在唐代时此曲被分为《高山》和《流水》两部，最早记录《流水》这首琴曲的古籍是明代朱权编撰的《神奇秘谱》。现今我们所听到的《流水》，大多是晚清青城山道人张孔山的版本，且是“七十二滚拂”的那种。此版本的《流水》被记载在张孔山所著的《天闻阁琴谱》中，之后便流传到了后世。

管平湖

著名的已故古琴艺术家管平湖先生出生于 1897 年，逝世于 1967 年。他曾经使用那把被称为“明四王琴之首”的宁献王斫【飞瀑连珠】古琴来进行演奏，并且录制了这首旷世名曲。这个录音在先生去世十年后的 1977 年，被 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选中作为中华民族甚至全人类艺术结晶的代表。它被灌制到一张名为《地球之音》纯铜镀金的激光唱片上，带着人类的梦想和对地外文明的问候，飞向了茫茫宇宙。

旅行者I号II号

图：旅行者号

NASA于1977年8月20日和9月5日

分别发射升空的两颗深空探测飞船。这两艘飞船在升空初期，其主要航行目的是造访木星、土星等远地行星及周边卫星，因为人类此前未曾对这些行星进行近距离观察。目前，这两艘飞船已经圆满完成了初始任务，它们的足迹遍布外太阳系，还收获了许多前所未有的发现。例如，土星光环实际上是由数以千计的小环和空隙组成的，就像一张唱片；天王星有着怪异的磁场和 10 颗新卫星；海王星上出现了巨大的暗斑；木卫一伊奥上存在几百座活火山；木卫二欧罗巴有地下海洋的痕迹；土卫六泰坦拥有最接近地球的大气；海卫一上的间歇喷泉高达 8 千米……它们在把很多新的科学发现传回地球的同时，也将美丽绚烂的行星及卫星照片传回地球，并且拍摄了一张珍贵的太阳系“全家福”，只是由于水星、金星距离过远，未能拍摄到。

然而

它们的使命还没有结束，还有更伟大的任务落在它们身上，即把人类文明的信息送往宇宙。为此，这两艘飞船搭载了一个“信”，这个“信”记载着人类文明的信息，它是一张名为《地球之音》的镀金激光唱片。

这张激光唱片可以保存十亿年，堪称“地球档案”。它是作为送给外星人的“拜名帖”而存在的。其所收录的内容，全部是由一个 NASA 委员会所决定的，这个委员会是以康乃尔大学的卡尔·萨根为首的。

唱片表面刻有唱片的播放方式，同时也刻有太阳系相对于 14 颗脉冲星的位置。委员会挑选了 115 幅图像，还收录了滑浪的声音、风的声音、雷的声音、鸟鸣的声音以及鲸鱼的歌声等各种大自然的声音。此外，他们挑选了来自不同文化和年代的 27 首音乐，并且收录了地球人用 55 种不同语言说出的祝福句子。

印上了时任美国总统吉米卡特的问候，同时也印上了时任联合国秘书长库尔特·瓦尔德海姆的问候。

这张唱片记录的音乐时长为 90 分钟。其目的是通过最抽象的艺术语音来与外太空生命进行信息交流。在那时，音乐编辑安·德鲁扬给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周文中打了电话，让他推荐一首中国乐曲。周文中迅速答道：“《流水》！它是一首能让人类意识与宇宙产生共鸣的冥想曲，是用古琴演奏的，而古琴在耶稣降生之前已经存在了几千年。”从孔子时代开始，《流水》这一曲就成为了中国文化的一部分。选送这首乐曲能够充分代表中国。然而，为了展现地球人类的不同音乐文化，初步挑选出的世界各地具有代表性的乐曲数量达到了五十多首。并且只有每首乐曲都不超过两分钟，才能够满足九十分钟的容量要求。

最后，评委们决定只从中选出二十七首，然而乐曲长度仍受限制。管平湖演奏的《流水》时长为七分三十七秒，明显太长了。周文中坚持《流水》这首琴曲不能删节，必须完整收入。令人意外的是，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评委的一致通过。《流水》成为那张唱片中最长且最早确定入选的乐曲。它之后长度第二的，是贝多芬的《第五交响乐》的第一乐章，时长为七分二十秒。

周文中

周文中教授是美籍华人，是著名作曲家。他担任美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兼音乐系主任。他擅长将中国古典文学艺术与西方现代音乐融合在一起，创作出中西合璧的乐曲，从而在中外声名远扬，在美国音乐界有着较大的影响。

2017 年已至，旅行者号飞船发射已有四十年。人类迎来了新世纪纪元，这两艘飞船已飞离太阳 100 余个天文单位，1 天文单位约为地球到太阳的距离即≈1.5 亿公里，它们成为了已知飞行最远的人造宇宙飞行器。搭载的钚核动力电池电力耗尽后，两艘飞船依旧会在当前轨道上，以当前速度围绕银河系中心飞行，其周期为 2.25 亿年，这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在接下来的四万年内，它们不会遭遇任何天体。它们会默默地、孤独地在宇宙的无垠中航行，并且在绝望中充满希望地继续航行下去。不过，前方存在着诸多未知与不安。然而，人类文明信息的火种以及《流水》这首旷世佳作，将会陪伴这两个地球文明的孩子一直前行。它们会一直相伴，直至有其他文明将这两个伟大的宇宙“漂流瓶”打捞上岸。也许，人类文明那时已不复存在，地球也已走向终结并化为灰烬。也许，人类的足迹那时早已遍布宇宙，星球间的遥远不再是遥远。不管怎样，这两个地球的孩子，会带着这张伟大的唱片，带着这首伟大的琴曲，带着人类的希冀与渴望，带着你我的过去与未来，向全宇宙证明：我们是人类，我们住在地球，我们是这个宇宙的一员，我们曾经来过。

“旅行者 I 号”正朝着蛇夫座飞去。大约 4 万年后，它能近距离看到鹿豹座的 AC+79 3888。“旅行者 II 号”朝着射手座和孔雀座飞去。大约 4 万年后，它将抵达距离一颗名为 Ross 248 的恒星 1.7 光年的地方。这颗位于仙女座的红矮星将与我们的文明有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