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张诗尧抖音直播连线陈诱惑截图

最近，在短视频平台中搜索“2024 年毕业生秋招”这一内容，能够发现两个奇特的景象。其一，是对网红羊毛月的指责与声讨；其二，是张诗尧所发起的青海摇秋招活动。前者是对 00 后难以找到工作这一现象的嘲笑，而后者则是打算给年轻人提供就业的岗位。

曾经，“社会摇”以及“喊麦”等被当作小众文化的边缘性产物，那些爱好者被贴上了“二流子”“混子”“社会人”甚至“网络小丑”的标签，承受着主流社会的偏见和排斥。如今，“摇子”们发生了转变，成为了“就业导师”并且是被追捧的“精英群体”。

而在土味文化回潮的背后，反映出当代社会的何种情绪？

01、00后争当“摇子”？

“关刀划过红玫瑰，爱我尧家英雄会！”

一声号响之后，张诗尧这位号称青海摇“祖师爷”的人在短视频平台上开启了“百人青海摇团队”的直播招聘。

这场“人才选聘”的起因颇为戏剧性。听闻东北摇的代表人物“宇将军”即将出狱（据说因线下约架被拘），于是张诗尧在互联网上开始招兵买马，通过直播连线担任 BOSS 挑选优秀的“摇子”，准备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百人青海摇”来表示“欢迎”。

起因较为抽象，然而招聘条件却异常诱人。网上有消息流传，工资每月 7K 且按规缴纳社保，不仅周末双休，法定节假日也能正常放假，公司每月还有三次团建，最为重要的是朝十晚四。在现在的社会中，大部分公司都无法提供这样的薪资待遇。而要想拿到这样的待遇，并不需要求职者全能且肯干、任劳任怨，只需会摇即可。张诗尧团队对应聘者提出了学历方面的要求，具体要求是不得高于大专学历，也就是不能是大专及大专以上的学历。

今年就业形势严峻，“张诗尧秋招”被称作 00 后最后的机会。目前已有应聘成功的案例。网红陈诱惑在一套丝滑连招引得祖师爷张诗尧连连称赞后没几天，就进入了张诗尧的面试直播间，进门首秀时祖师爷还慷慨地让出了 C 位。随后有粉丝爆料，最令人瞩目的是陈诱惑已经喜提奥迪 A8 了。这一消息无疑给这场招聘增添了更多成功的色彩，也增添了更多致富的色彩。

图源：陈诱惑抖音

陈诱惑喜提 A8 的视频最后被发现时间比直播面试时间要早，“白天面试上岸，晚上喜提 A8”只是一个梗。然而，00 后的激情被点燃了，他们集齐库里南碎片的热情被激发。一时间，众多年轻人连夜下单祖师爷同款的白手套和紧身裤，在宿舍熬夜苦练，只为能够连线面试成功上岸。

在这场专为大专及以下人士举办的就业专场里，出现了不少 985 学子和硕博生的身影。在女博士连线面试时，她毫不避讳地表达了对张诗尧的喜爱。张诗尧因“惜才”劝她好好搞科研而婉拒她后，她也说道：“在社会学方面，我应该向你（张诗尧）学习。”

图源：张诗尧抖音直播连线女博士截图

随着“高考考得好不如青海摇摇得好”以及“与其做 996 的打工好苗子不如做开库里南的好摇子”等口号愈发响亮，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逐帧地进行学习，并且加入到“摇子”大军当中。赶不上张诗尧秋招的那些人，就静静地等待来年宇将军的春招（这是网友的玩梗），另外还有一些人在追寻曾经的四大“摇”派。当下的互联网空间，正被一股强劲的“摇子”风潮所席卷。

02、“被嫌弃”的社会摇的曾经

大众印象里的社会摇，是一种表演形式，以点头、甩手、扭腰等重复式身体摆动为基础。这种表演形式的背景音乐多为电子舞曲，其旋律魔性且节奏强劲。社会摇最早在“短视频鼻祖”美拍上流行。

2014 年 6 月，美拍官方开展了“全民社会摇”活动。当时美拍很受欢迎，社会摇也随之迅速走红。从其官方微博可知，这项活动在发起后的几天时间里，就有来自全球各个年龄段、各个职业的近百万人参与其中。2014 年 10 月 30 日，美拍的#全民社会摇#成功申请了“最大规模的线上自创舞蹈视频集”吉尼斯世界纪录。吉尼斯世界纪录公布的官方数据显示，“全民社会摇”在 6 月推出后的两周时间里，吸引了 102 万人参与。而后，快手迅速崛起，这使得第一批跳社会摇的人声名远扬，传遍大江南北。在快手平台上，出现了“牌牌琦”“王乐乐”“小伊伊”“陈山”等众多千万级别的网红。

图源：美图秀秀微博

然而，网红们跳得很热烈。但社会摇却一直存在争议且遭嫌弃。一方面，社会摇的舞蹈动作被觉得太过简单且粗俗，没有艺术性和美感。在许多人眼中，这种舞蹈形式仅是年轻人追求刺激与新鲜感的一种方式，甚至是为了博取众人关注而故意做出的举动，缺乏深度与内涵。一方面，社会摇网红为获取流量，进行毫无底线的恶搞行为。另一方面，他们还传播低俗内容和价值观。这些行为进一步加深了大众对他们的负面印象。

呼吁别让“社会摇”等低俗视频晃散了“诗与远方”。次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发布了一则通知，通知名为《国家广播电视总局严肃处理“今日头条”“快手”传播有违社会道德节目等问题》。通知表示，这两家网站长期对法规训诫视而不见，还扰乱了网络视听秩序。国家广播电视总局责令这两家网站立即实施整改措施，并且将违规的网络主播纳入跨平台禁播的黑名单，禁止这些违规网络主播再次注册直播账号。

图源：新华网微博

三日后，网信办依据法律对快手平台进行了约谈。网信办要求快手平台暂停相关的算法推荐功能。网信办还要求封禁“王乐乐”“杨青柠”“仙洋”“牌牌琦”“陈山”等这些违规的快手主播。并且禁止这些主播再次注册直播账号。随后，一些短视频平台针对社会摇展开了整顿工作和清理行动。许多与社会摇相关的视频被下架了或者被删除了。

主流媒体定性之后，社会摇被狠狠地打入谷底。它与“正常”“诗和远方”“理想”“健康成长”等完全相悖，沦为了有毒的文化现象，遭到了主流社会的排斥。之后，社会摇便从大众视野中消失，重新回到了边缘地带。

03、“社会摇”回潮的背后

曾经被嫌弃的“社会摇”，为何如今又成了潮流？

有人认为，过去的“社会摇”重点在于“社会”，现今的“社会摇”重点在于“摇”。把曾经部分社会摇主播的负面价值观去除之后，社会摇仅仅是一段带有幽默感且魔性丝滑的小连招舞蹈。在当下这个人人都玩梗的互联网环境中，“火”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我们更想探究的，是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深层逻辑。

这种“土味”文化回潮的现象，并非仅存在于社会摇领域。例如，曾被称作“农业重金属”的那个年代，以及称霸广场舞的神曲组合凤凰传奇，过去，贴在它们身上的标签有“土嗨”“广场舞神曲”“大妈歌曲”“老年人手机铃声”等。然而现在，凤凰传奇能够成为年轻人最喜爱的火爆顶流之一。今年开启的“吉祥如意”2024 巡回演唱会，场场门票开售瞬间就被抢空。每场演唱会结束后，总能引发各种话题，让广大网友展开讨论。

图源：凤凰传奇工作室微博

从常州首场演唱会开始，玲花和曾毅沦为台上伴舞。在北京，有十几万“御林军”，因为现场观众应援整齐划一，仿佛是“练兵”而来，所以有了这个外号。还有“京城少妇”在线自证。到了郑州，“郑规军”在大雨中合唱。这些场景上演了宿命感拉满的绝美现场……场场都有新梗登上热搜。凤凰传奇的演唱会成为了一种文化现象，全民都参与其中。年轻人尤其对其乐此不疲，并且沉浸在其中。

刀郎再次走红，就像凤凰传奇一样。他在新歌《罗刹海市》发布之后，迅速登上了热搜。他的演唱会也是瞬间就被抢购一空，一票难求。

图源：微博截图

在笔者的视角里，这些华丽转身的背后蕴含着当代年轻人情绪的集体投射。

疫情过后，经济处于下行态势，生活压力较大，这使得整个社会都弥漫着压抑的情绪。在日复一日像牛马般的生活之中，大众仅仅能够在在线的娱乐活动中获得短暂的快乐。就如同“抽象”文化那样，“土味”也是年轻人在互联网上通过玩梗来寻找乐趣的一部分。

一方面，求学之路漫长且艰辛，认真努力地工作，回报却很微薄；另一方面，在网红赛道里的那些人，仅仅只需拍拍视频、演演段子，就能够躺着赚钱，实现一夜暴富。这种反差之下，促使很多人转而追求去迎合流量，通过玩梗来博取眼球。

此外，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大众对现实生活需求的关注度越来越高，同时对精英叙事的神秘感逐渐消失。大众更倾向于与真实的底层产生情感共鸣。就如同对于前体操世界冠军、退役体操运动员吴柳芳的“擦边风波”，大众都一致地支持她，这是因为他们了解到吴柳芳退役后的经历后产生了共情。归根结底，大家都只是希望能够努力地过上自己所期望的生活。

“土味”文化出现回潮，这并非仅仅是单纯的审美发生反转，而是社会心理以及价值观发生变迁的深刻体现。它宛如一面镜子，能够映照出年轻人在快节奏且高压力的生活当中，进行自我调适以及寻求慰藉的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