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日前表明，22 万亿元的存量首套房贷利率调整工作已基本完成。这一工作为 5000 万户家庭每年总共节省了 1600 亿元到 1700 亿元的利息。平均下来，每户家庭每年减少 3200 元。存量首套住房贷款利率的调整，与千家万户群众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是一项能够切实减轻人民群众负担的惠民举措。

近日，多位河南濮阳的听众反映，他们的存量首套房贷利率降不下来。一问才得知，自己已经还了两年多的房贷竟然是消费贷。这样一来，国家给出的惠民政策，他们自己却无法从中受益。记者进行调查后发现，濮阳的两家农商银行在 2021 年大量发放了消费贷，而这些原本应该助力消费的贷款最终流入了房地产市场。

濮阳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

买房贷款被办了消费贷

存量首套房贷利率下调的消息公布后，河南濮阳的林女士满怀期待。依据政策，她 5.95%的房贷利率会在 9 月 25 日自动调降至 5 年期以上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即 4.2%。然而，利率调降的通知短信并未按时到来，贷款经理的答复让她难以相信。

林女士称：他表示你所拥有的是个人消费贷。你能够用它来买车以及购买其他物品，然而却不可以将其用于买房。你的这一情况是处于政策范围之外的。

林女士在 2021 年 3 月贷款 60 万元于濮阳购置了一套二手房。放款的银行是台前农村商业银行。她已经还了两年多的贷款。然而，为何这不是房贷呢？贷款经理给出了如下解释：“在办理的时候，是按照个人消费贷款的方式进行的，并且在那个时候已经与中介协商好了。在做面签的时候，也已经向你说明了贷款的用途是什么，否则面签是无法完成的。”当时你可能只关注着钱能不能下来，都没关注这些东西。”

双方签约时只提供一份合同

林女士称，在签订合同之时，银行与中介对于贷款的性质都未作任何提及。她认为，自己是为了购置房屋而进行贷款，那么中介和银行所推荐的贷款产品理应是住房贷款。此外，原本应当一式两份、双方各持一份的合同到现在都还没有给到林女士，她对此表示质疑，认为合同存在问题。

贷款经理称：不会说不给你合同是有原因的。其实只有一份合同，如果你还想看手续，我们可以给你提供复印件。

林女士拿到的合同复印件

林女士在多番催促后拿到了贷款合同复印件。她回忆道，在前往银行签订贷款合同的前一天，房屋中介让她先签署了一份附件。贷款合同复印件表明，这份附件是关于借款细节的约定表，且在贷款用途一栏有手写的“装修住房”四个字。林女士称，她当时签署的是一份留有空白的文本，并未写明贷款金额和贷款用途。

林女士称：里面的用途是他们自己手写的，金额也是他们自己手写的。当时那部分是空白的，没有任何消费贷的字样，只是让她签字并按手印。

贷款用途为装修住房

记者调查得知，在濮阳，有不少人因存量房贷利率调降而出现了“房贷变消费贷”的情况。并且，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手里都没有贷款合同。

这些天，徐先生为了拿到贷款合同复印件，频繁在濮阳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和贷款网点之间往返。这家银行给他办理的贷款期限是 20 年，年化利率为 6.55%，这个利率远远高于目前 5 年期以上贷款市场报价利率 4.2%。他想弄清楚自己签的是一份怎样的合同。

徐先生称：如今我对自己的贷款情况一无所知。我不清楚自己现在所背负的贷款究竟是什么样的。我既不知道现在是房贷，也不知道是抵押消费贷款还是装修贷款。他们直接拿来贷款合同，翻开后就让我签字并摁手印。

记者跟随徐先生抵达濮阳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贷款业务负责人李先生称，无法给贷款人出示贷款合同，自然也不能出具合同复印件。

李先生表示：现在若通过司法渠道或者进行法院起诉，倘若法院要求我们现在重新予以配合，并且需要提供某些资料，那我们肯定会全力配合。

记者调查：消费贷如何违规流入楼市？

从林女士拿到的合同复印件可知，这份合同是以她名下的房产作抵押物，以“装修住房”的名义贷款 20 年。令人疑惑的是，被抵押的房产正是当时交易的那套房，这是怎样做到的呢？记者采访了多位贷款人，他们在贷款买房过程中有一个共同之处：在中介的协助下，提前将房子过户到了自己名下。

徐先生称，在他买房之时，对方告知需先进行房屋过户，过户完成后拿到房产证即可。关键在于原房主是否愿意，中介起到了担保作用，原房主将房产证交给了他，之后才进行了过户。

徐先生通过远航地产办理贷款。一份聊天记录显示，在徐先生购房之前，他与远航地产的房屋经纪人进行了沟通。当徐先生询问房贷利息的具体数额时，房屋经纪人并未纠正徐先生关于“房贷”的说法，而是用房贷计算器为徐先生算出了月供和利息。

记者联系到远航地产的一名刘姓负责人。他说，在 2021 年，当地的部分银行存在住房按揭贷款授信额度不足的情况。濮阳农村商业银行和台前农村商业银行为他们提供了这样的“变通”方案。

远航地产的刘先生说：在 2021 年那段时间，按揭贷款的审批较为严格，业内常说的就是没有规模，没有资金给客户放款。信用社搞了一种形式，在他们的系统里名义上是消费贷款，然而其还款方式、年限以及利率实际上遵循的是按揭贷款的相关内容。据我所了解，给客户办理贷款时都有提及，即这笔贷款属于消费形式。

记者：你们不知道消费贷不能流入楼市？

远航地产刘先生：能不能流入楼市是银行的事。

受访人多次提及“住房按揭贷款没有额度”这一说法。多段银行工作人员后期答复贷款人的录音表明，银行知晓消费贷被用于买房。

公开信息表明，濮阳农村商业银行与台前农村商业银行均为河南省农村信用社的分支机构。记者通过多方面联系得知，至少有 40 位贷款人在这两家银行办理房贷业务时，最终却办成了消费贷，且涉及两家银行的 10 多家支行。许多贷款人都宣称，银行未提醒他们办理贷款的性质。记者梳理后发现，这些贷款当中，大部分是在 2021 年发生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在 2022 年初发生的。

工作人员甲说：你在那时候放款的时候，按揭贷款是不被允许发放的。因为已经超额了，超比例了，所以没法再发放按揭贷款。而当时只有这个装修贷是适合你的。

工作人员乙说，什么叫装修贷呢？咱们俩私下里达成个协议，你要是该给他付钱就付钱。等你拿到了房产证之后，再拿着房产证去办理抵押 20 年的分期。对于你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操作。不是只有你一个人，2021 年这一批贷款都是这样的情况，几千个客户也都是这样的。

在濮阳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记者见到了贷款人常女士。她表示，自己曾被告知办理的是装修消费贷，然而她的房子并未进行装修。

常女士称：她买的二手房当初是什么样的装修，现在就依然是什么样。倘若她贷款是用来装修的，那她的房子现在肯定会非常好，然而她的房屋内部现在与最初购买时完全一样。

贷款人未提交装修材料，银行却审批通过了这些装修消费贷款，钱也进入了房地产领域。对此，濮阳农村商业银行贷款业务负责人李先生称，他们掌握部分贷款人提供的装修申报材料，但目前无法展示出来。

李先生称装修贷款流入到了房市。至于属于哪方面的违规，是他们的客户经理违规，还是贷款人这边可能知晓，即他以装修的名义贷款，却将其用于买房，这种情况或许是存在的。目前他无法对其进行定性。

记者发稿时，多位贷款人告知记者，银行提出了两个解决方案。其一，签订补充协议，把贷款利率变更为 5 年期以上 LPR，期限为两年；其二，在整个合同期内，将利率调整为 5 年期以上 LPR 加 80 基点。

林女士称：“我原本是用于买房贷款的，却被欺骗了。中介与银行将我的房贷做成了个人消费贷，这对我以后个人消费买车会有影响。他现在虽同意给我降利率，但以后要是国家再有政策，我依然享受不了该政策，因为它现在是个人消费贷性质。”我的诉求是让他把我的贷款性质改为正常的住房按揭贷款。

（部分被访者姓名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