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云新闻记者 王爱滢
提到年轻的传统文化传承者 ,很多人都知道“李子柒” 。她在网络平台上发布视频 ,视频内容是自己耕作收割 ,纺布刺绣 ,烹饪美食 。这些视频展现了田园生活方式和古法制作技艺 。她不仅在国内获得了大量粉丝的追捧 ,在国外也有超高人气和关注度 。
“李子柒”的慢生活态度,在当代年轻人中引发了很大的共鸣 ,实际上在天津 ,有一位女孩 ,她的生活方式和“李子柒”十分相似 。
天津“李子柒”,坚守传统制香技艺
宋哲在津南区一个一楼单元房的小院里,在小菜地里种着金银花、艾草、萝卜,院子一角放着研磨炮制中药材的工具,她偶尔会拍摄一些视频放在抖音上,她并非“李子柒”的模仿者,也不是仅仅出于消遣做这些事,她有自己的术业专攻,即传统香品的制作。
香文化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人们便开始使用香料植物,用于熏烧、佩带、熬煮以及入酒。唐宋时期,大量香料经丝绸之路运抵中国,其用途更为广泛,涵盖宗教礼仪、社交场合以及梳妆洗漱等方面,香成为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随后还逐渐衍生出香具、香道。
宋哲经营着自己的香品工作室,致力于传播传统制香技艺。工作室里有一款备受大家喜爱的香品,名为“香泽”。它是用于护肤、护发的香品,古代妇女所用的梳头油便属于香泽这一类型。宋哲与香品结缘,源于太姥姥的一瓶梳头油。
宋哲出生于1994年,出生地是辽宁锦州,她从小就对太姥姥梳妆台上的传统胭脂水粉感兴趣,比如梳头油、口红纸等,八十多岁的太姥姥不仅会使用这些,还会自己制作,宋哲很喜欢看太姥姥做这些东西,那种感觉就如同小女孩看了古装电视剧后,喜欢披着长纱扮演剧中角色一样。有一年太姥姥举办大寿,拜寿结束后,其他小朋友都满心欢喜地收下了老人给的红包,然而宋哲却不想要红包,而是恳求太姥姥把那些胭脂水粉的配方给她 。
回到家中的宋哲,照着太姥姥教的方子开始做起来,别的小朋友玩过家家,宋哲却在鼓捣她的水粉,那时小小的宋哲把水粉当成玩具,并没有去使用它,在她的想法里,觉得这是“老人家才用的东西”。直到她中考的时候,由于课业紧张,压力很大,她开始大把大把地脱发,在姥姥的建议下,她才拿出太姥姥留下的梳头油,没想到一试,脱发真的缓解了。
从那时起,宋哲意识到这梳头油是有讲究和学问的,她开始有意识地搜集相关资料,此时她才明白,这种老式梳头油属于传统香品里的“香泽”,姥姥留下的香方,很多都是中药材 。于是在高考时,她选择了辽宁中医药大学,她没能考上理想的药剂学专业,而是进入了护理系,她经常去旁听临床学的课,她也经常去旁听药剂学的课,她选修课学的都是药剂相关课程。
在课堂上,宋哲发现太姥姥留下的很多香方,都能得到中医理论的佐证,这让她对传统香品的热爱更加坚定。她运用中医药知识,系统整理太姥姥留下的香方,依据药效、配伍原理等进行去芜存菁。同时,她研究古代香谱,从中找寻当今适用的香方。
宋哲大学毕业后,在老家锦州的一家社区医院从事护理工作,与此同时,她抓紧时间备考,拿到了澳大利亚一所大学公共卫生管理学硕士的录取通知书,就在她满怀信心,打算出国读书之际,家庭发生了一些变故,这使她不得不放弃出国的机会。她遭受了沉重打击,意志变得消沉,就在这个时候,香给宋哲带来了平静,在制作香品的过程当中,她意识到了这门自己从小就喜爱的古老技法,或许就是自己未来职业发展的方向。
2018年,宋哲独自来到天津,在一家培训机构工作,同时将香品作为副业经营,制作锥香、线香、香囊等,还帮朋友制作中式婚庆伴手礼,逐渐有了一些客户和收入。后来,香品销售收入超过主业薪酬,她便决定辞职,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然而,把制香当作爱好与当作事业截然不同,她遭到了家人和朋友的反对。
宋哲那时的男友身处石家庄,宋哲与他视频电话时正在做香泥,手上沾满了泥。男友询问她“你在家每天就干这个啊”,其话语里的不理解与轻视伤害了宋哲。由于理念不同,二人最终分道扬镳。与此同时,资金压力让宋哲喘不过气,她创业初期借了17万元贷款,工作室的收入除去房租和日常开销后所剩无几,最难的时候连吃饭都成问题 。
这个时候,宋哲通过香品结识的一帮朋友给了她安慰,他们中有的听过宋哲做的香品技艺体验课,有的用过她的香泽产品,都很喜欢,还鼓励她继续做下去,看着她如此坚持,她的父亲母亲也逐渐理解了她,给了她一定的资金支持。
创业两年多,宋哲依据当代年轻人的需求制作香品,包括护肤、美发、清洁、熏香等。她常在抖音发布制作香品的视频,以此让更多人对传统香文化产生兴趣。随着粉丝和客户群逐渐扩大,宋哲对未来满怀信心。目前仍是独自打拼的宋哲,期望明年开设一个更大的工作室,还能聘请助手分担工作。
对于有人说她像“李子柒”,她一笑置之。她表示,从创业者角度,自己也想拥有品牌和团队,但不强求。她更享受小工作室的状态,三五好友过来,大家一起交流。很多人一提到香,就认为是烧的香,一提到香水、香氛,就会想到西方品牌,她希望能让更多人了解中国传统香品的历史和价值。
台上穆桂英,从落选生到菊坛新星
制香是一种相对冷僻的传统技艺,宋哲踏上追梦之路,这条道路充满波折和挑战,那么在那些主流的传统文化门类里,年轻人处于怎样的状态呢?
张梦瑶今年25岁,她来自哈尔滨,为了京剧梦想,她已奋斗了12年。她从小受喜爱京剧的姥姥姥爷熏陶,她和表弟能随口哼唱几句。京剧优美的扮相,是年幼的张梦瑶迷上京剧的最初原因。她身体不太好,家人希望京剧的基本功训练有助于锻炼体质,便送她去培训班学习。
张梦瑶学习的是旦角,她天生具备良好的条件,人还聪慧,学戏时表现得有板有眼,在同龄孩子里算得上是佼佼者。2006年,天津艺术学校前往哈尔滨挑选学员,张梦瑶跟表弟一同去参加考试,然而表弟考上了,她却没考上。原本有十足把握的张梦瑶首次感受到挫折,因而不想再继续学戏了。而在这个时候,原本以为自己能考上的她,已经从小学退学了,并且,因为她天资聪慧,放弃京剧实在太可惜,所以家人就把她送去沈阳师范大学附中的京剧班学习 。
张梦瑶年仅11岁,她独自一人来到沈阳,开始系统学习京剧。这里采用封闭式教学,一开始便是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基本功训练,这让她吃了不少苦。她离开了家人的呵护,还得自己打理生活起居,比如在寒冬腊月里用冷水手洗衣服,在她的记忆中,沈阳的冬天比哈尔滨还冷 。
但那个时候张梦瑶不晓得苦,她心里憋着一股气。那时她表弟韩子菲已在天津艺校学习,张梦瑶会给表弟打电话,询问天津艺校教了些什么。天津是京剧重要阵地,天津艺术学校是菊坛摇篮,培养出诸多京剧名家。2006年招生的京小班,更是面向全国招生,为天津几大院团培育后备力量。张梦瑶错失了那一年的入学机会,她不甘人后,很快在沈阳师大附中成为重点培养的学生。天津艺校老师曾在招生考试时对张梦瑶有深刻印象,一年后,这位老师主动联系了张梦瑶的家人,让她再考一次试试。这一次,张梦瑶不负众望考上了。
2007年,张梦瑶来到天津艺校京小班成为插班生,她比别人晚入学一年,为追赶大家进度,在原本强度就很大的日常训练基础上给自己增加训练量,每天课程从早上七点半排到晚上九点,安排得满满当当,她便起得更早,睡得更晚 。她从小练下腰时就开始腰疼,可她从来没把这当回事,即便疼到无法忍受也不喊疼,直到近些年去体检,才发现原来她的脊椎有一个关节是歪的。为了排练《天女散花》,她挥舞着又长又沉的绸缎,三伏天在没有空调的练功房里练习,好几次练到虚脱,尚未发育成熟的身体也因受力过重落下毛病,手腕至今仍会隐隐作痛。
学京剧的孩子身上都会有伤,这实属正常。因为若练功程度未达一定水准,练功次数未达相应要求,便不会有进步。功夫不负有心人,张梦瑶很快跟上了同学们的进度,成绩稳步提升,在天津乃至全国举办的比赛中,屡次获奖 。她首次参加央视全国戏曲院校京剧学生电视大奖赛,获得了铜奖,然而第二次参赛时,却意外落选,于是在前往中央电视台录制演出时,她要帮其他同学跑龙套 。
其实当时也十分气馁,然而我认为这或许是每个人都需经历的,你必定会遭遇一些挫折,从而促使你更快速地成长。正是那次跑龙套的演出,尚派京剧名家张艳玲看到了张梦瑶身上的敬业精神与韧劲,再加上对她平时成绩的认可,便将她招入国家艺术基金资助的尚派艺术人才培训班,这也是张梦瑶首次深入了解尚派艺术。
尚派艺术注重文武兼备,通常在高难度武打动作之后,还会有高难度唱段,这对演员要求非常高。尚派剧目中那些英姿飒爽的角色,吸引了有英雄情结的张梦瑶,使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然而,要想演绎好这些英雄角色,就需要付出双倍努力。在出演《杨门女将》中穆桂英这一角色时,扎靠重达二十多斤,且要做出各类动作,身材瘦小的张梦瑶起初极为吃力。她在日常训练时“全副武装”,于“靠肚子”里装入重物,腿上绑上沙袋,使身体更沉。平常挥汗如雨,最终上台表演时挥洒自如。
尚派培训班结业时,张梦瑶在汇报演出中表演《双阳公主》,赢得了业内人士以及观众的称赞。张梦瑶完成了六年中专、两年大专、两年大本的学业,于2016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天津青年京剧团,成为了一名专业演员。
进入天津青年京剧团后不久,张梦瑶接下了国家艺术基金扶持的尚派传统剧目《青城十九侠》的复排任务,她要独挑大梁。这部戏已经失传,仅剩下剧本,没有录像资料可供参考,排演难度可想而知 。在剧团众多老师的辛苦付出下,从编排到服装都得到了帮助,《青城十九侠》演出成功,张梦瑶也感受到天津青年京剧团深厚的艺术氛围,体会到传帮带的传统。
孟广禄团长会在侧幕条为青年演员把场,从始至终观看演出,每个演员表演结束后,会与他交流,探讨这场戏中哪些地方表现出色,或者哪些地方有待改进。在老师们的教导下,张梦瑶也迅速成长,出演了《霸王别姬》《武家坡》《金水桥》等剧目,收获了更多鲜花与掌声。
一次表演结束谢幕时,一位观众挤上前来,递给她一本画册和几张光盘,画册和光盘里是她过去几年重要演出的实况与照片,这些内容甚至比她自己收录的还要全。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观众,张梦瑶才觉得备受鼓舞。她说:“我们演员在舞台上表演时,一个技巧结束后,观众响起一片掌声,这时心里会热血沸腾,觉得自己的付出太值得了。”
和大多数同龄人不一样,张梦瑶没有可以任性玩耍的童年,没有能够肆意挥洒的休闲时光,她身上有的是一身的伤和汗水,然而她并不后悔 。她说:“我觉得这种付出很值得,原因是我一直在为自己喜爱的京剧而努力 。”其他女孩常有的逛街之类的活动,我已没什么兴趣。我的兴趣点更多在练功房里,我克服了一个技巧动作,或是新学了一个角色,这些对我而言才更具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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